THE FEMALE QUIXOTE HOMELESS DIARY
travelling all the way down to you.

2012年1月26日

最後的最後

其實想貼黑白照片。蘇格蘭高地

說起來,每當我回想這件事時,心中有種奇妙的感覺難以言喻。怎麼說呢?也許是恐懼,或者過份珍惜,總捨不得向人提起,好像多說幾次,這個故事原本帶給我的快樂就會漸漸消失,於是固執地將它藏在心底。

就像孩堤時代在雜誌上看到漂亮圖片就剪下來夾在筆記本裡,或小心撕下信封上印著美麗鳥獸或風景的郵票,把它泡在裝了水的杯子裡,擱上幾小時,背膠溶解後就能順利把郵票跟信封分開了。這故事就像泡在水裡的彩色郵票,我只是在等背膠消失,否則無法向任何人提起。等候時間分解一切,只是記憶沈澱的時間比溶解背膠還要長久太多。

終於也到了能夠清楚道出來龍去脈的時刻了。然而他的輪廓究竟是隨著時間拉長而變得更清楚?還是越來越模糊?曾參加某個前世回溯的一對一課程,老師要我描述最近一次被大自然包圍的感動,我形容起在369山莊,被群山圍繞的景象,樸拙的木階梯,看台上清晨薄霧掩蓋的餐桌等。後來再找出當時攀雪山的照片,才發現山莊的擺設與我在催眠課程中回想的樣子有很大的差別,像是看台的地板、餐桌椅的數量、就連看台的尺寸也遠比印象中的大許多。可見記憶是多麼不可靠的東西,随時會背叛我。對於風花雪月的場景等更加油添醋地擴大它的美好,相當偏頗。

但我總覺得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像在上輩子那樣久遠。或許因為回想的次數太多,對時間的感覺便被拉長,變得遲緩遲鈍。但這都不重要,因為我們曾經相遇。

若要說到可惜,大概就是不曾一起在碎石礫道上狂奔了。手得要緊緊握著,像二人三腳一樣的互相牽制彼此,還要大吼大叫才行,有太多話說不出口,太多感情無法形容,那就嘶吼吧。叫喊些什麼呢?呻吟也好無意義的喊也罷,聲音一定要夠響亮,才能夠驚起森林裡的精靈。跑是跑不快的,反正本來也沒有趕著要到哪裡去,我們要一邊拖拖拉拉的跑著,一邊學中國古人般地長嘯。但不仰頭,因為不需要驚動天地。兩旁高大的路樹會微笑著觀看,在草地上悠閒吃草的兔子群像被打倒的保齡球瓶四竄,躲到草叢邊偷偷地探出牠們毛絨絨的長耳與晶亮亮的眼珠子,欣賞一場絕無僅有的嘉年華會遊行,參與人數僅兩名。

但是,我生活的這個世界裡沒有他。我時常想起他說的話。無時無刻。從每天早上鬧鐘響起的那一刻起,到坐在辦公桌前盯著發亮螢幕吃著無滋無味包著起士玉米的薄三明治。每當我啜一口咖啡便想起他泡的雀巢金牌,他說黃糖比白糖更香,他說每天早上起床喝杯咖啡就是早餐了。冷冷的起士奶油玉米加上薄片土司,咀嚼後慢慢變得溫熱,也許只是錯覺。

即使只能擁有過去的片斷的細微不足為外人道的畫面,我還是很珍惜。像臨死前的覺悟般。

後來我有一個關於自戕的夢。地點在日本林蔭蒼鬱的樹林裡。是二三月櫻花盛開時,一綑結實的日本製尼龍繩索,與櫻樹搭配的紅色。當最後一刻來臨,窒息的痛苦導致我不由自主的掙扎,左右晃動,搖擺著枝頭上大把大把粉紅色心型櫻花瓣隨之飄落,那是多麼美的鏡頭,一個不想再活著的女子在白晰脖頸上,掛著一圈紮實紅色尼龍繩,瞳孔裡的櫻花雨慢慢地ZOOM OUT成一大片模糊的粉紅色,渾身包圍在櫻花花瓣裡,像被無窮盡的愛擁抱著,就像躺在他的懷抱裡,就像我們還在一起。

可以的話要繼續活下去。我聽見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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