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FEMALE QUIXOTE HOMELESS DIARY
travelling all the way down to you.

2011年8月10日

黑白色

她躺在細棉白床單上,不知道何年何月身在何處。

疲憊的眼因為過度閱讀而畏光,斜對面的大玻璃窗,陽光試圖透過厚窗簾,將它細碎的腳步踩在這間陰暗狹長的小房間地板上。

這裡正值冬季,既比不上極北端的酷寒冷峻白雪皚皚,也不似島國氣候細雨似走還留的拖泥帶水,天空掛著的那顆火球不如高原上的那顆艷光四射,它只是有氣無力地,遲緩地,不太情願地,延續百萬年前至今的習慣,移動。

等她清醒又過了好一段時間,閉著眼,聽著其它間房客,匆匆打開門再踏著沈重的步伐經過她的房門。咚咚咚咚咚咚。碰一聲關上前門。

這張床的中央有點塌陷,正好容納她的腰臀,特別舒適,於是她翻了個身,看著床頭用童軍繩橫綁成的簡易晒衣處,貼身內衣專用。睡在上鋪的友人不知何時已經起床,另一張上下鋪的兩個室友也都出門了。

你真的睡太多了。
如果可以真希望永遠不要醒來。

她想起昨夜的一個夢,她被一個女人盯著,沒有惡言相向但也稱不上善意,事實上她不記得那是一個真實的女人,還是只是一紙相片。因為那女人相當沈默,而且她是黑白的,包括她被鮮艷花卉的長洋裝包覆著的身體。那女人坐在地板上,屈起右腿,黑白的臉龐靠在膝蓋上,黑長髮瀑布般地落在脖頸兩側,臉上的表情頗有種桀驁不馴的氣勢。

她望著那女子好一會兒。也許是因為這樣,那女子才盯著她。但究竟是誰先開始這無聊的大眼瞪小眼遊戲,已經無法求證,因為她連那女子是個實體,還是只是張黑白相片都記不得,何況這只是某個昨夜她的夢。

怪獸遊行。也許該翻成百鬼夜行
她學著天空那顆火球,有氣無力地,遲緩地,不太情願地,延續百萬年前至今的習慣,移動。更衣、漱洗。她的腳步靜靜地落在走道裡藍綠色塑膠原料製成的地毯上,一點聲音也沒有,像個幽靈。做早餐、吃飯、泡咖啡。旅店養的那隻雄貓,慵懶地坐在門口厚草墊上,等她開門,再如同君王般,優雅而緩慢地走進去。她覺得那樣很漂亮。於是她也學著牠,踩著優雅而緩慢的步伐,走向城區。

三三兩兩的路人都安靜地步行在街道上。他們到底要走去哪裡呢?轉個彎走到WILLIAM ST.,經過了幾間小餐館跟旅行社,遠遠就看到清真寺白色門樓佇立在路旁,但她從沒聽見叫拜聲由大門深掩的寺裡傳出。每十間商店倒有七間是亞洲人開設的。北橋區被黃臉孔全面佔領。

這裡有部份街道以英國城市命名,但她已不再感到任何驚動由心裡升起。即使無防備地望見那個城市,用官式大字體寫在綠色指示牌上。她已經復原了,即使帶著傷痕。對於這個城市、這個國家,她一無所求,如同她無思無想地在故鄉過日子。她能夠在故鄉虛度光陰,她也能在不同的國度裡一事無成。繼續做著黑白的夢,在裡面盯著同一個女人,直到最後發現,她其實是盯著二十年後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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