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FEMALE QUIXOTE HOMELESS DIARY
travelling all the way down to you.

2014年7月31日

滯日手記。一瓶澳洲Sauvignon


本月27日,過去在lizard island認識的日本女孩A,由鹿児島飛到那霸,再搭二小時的座間味慢船,來阿嘉看我。她預訂了open water二個整天的潛水課程,另外留下三個晚上,打算跟我一起數流星、追阿嘉鹿、潛水、爬山、喝酒、渡過她在澳洲打工旅行結束回日本,辛苦工作一年後的小假期。來阿嘉島前,她二登富士山,這次是為了日出,得半夜三更出發,走整個晚上,我想起在三年前去埃及西奈山看日出,也是晚上十點集合,十一點由公園入口出發,走五六個小時才看得到的,沿途經過可租賃駱駝群,懶得爬或體力不支的遊客,可付鈔票讓駱駝載上山頂,於是這些聰明的駱駝們遠遠瞧見觀光客們如我,大聲嗤鼻吐舌噴口水,那眼珠子大如彈丸,在暗夜裡一對對星星點點閃著光。


她還去了屋久島,爬十幾小時單日來回,看數千年前長成的繩文杉,還有古林裡遍地鋪滿細緻如毯的綠蕨。

這二件都是我非常想做的事,尤其是屋久島的森林。

在她到三週前的某日,我得了六天假,跑去那霸鬼混時,便買了一罐紅酒,傳了line告訴她,這酒是要慶祝妳拿到open water的。

我的open water在雪梨coogee beach拿的,上了三天課,第一、二天先在深二米的泳池不間斷不限速游二百公尺,再學潛水設備、水底蛙鏡入水清除方式、找回呼吸管、同伴沒氧時的救援法等等。第三天正式下海,潛了二支氣瓶,整團十多人就我一個亞洲女孩,中午大夥穿潛衣坐路邊吃各自帶來的午飯時,我掏出早上買的麥當勞蛋堡餐,同學一看說:「妳早上已經吃這個,怎麼午餐又是這個?」,我說:「我不挑食。」下午結業後的barbecue是香腸麵包,我喝著冰茶坐在角落等大鬍子教練一個個唱名去櫃檯拍照,領臨時的潛水証,薄薄一張紙,課程、證照及交通費花了五、六百澳幣。現在工作的潛水店供員工考open water,只要一萬日幣就能拿到,價差可買中國南方航空由台北轉昆明到加德滿都的來回機票一張還有找,想想真虧。

那晚我回家打扮好,穿新洋裝,去event cinemas看午夜場的3D life of pi。當時我想如果有朋友在,就可以去酒吧慶祝。所以這瓶名義上稱為A買的紅酒,其實也彌補自己二年前沒喝到的酒。

她在下午五點出頭抵達旅館,我到櫃檯時,她正在填潛水需知表,她瘦了一圈顯得更嬌小,等入住手續辦完,吃完晚飯,帶她去看日落,白沙灘上撿貝殼找寄居蟹,去島上僅有的二間商店買冰棒飲料,邊吃邊走到大橋上等天黑。



阿嘉夏季日落是七點十五分左右,八點後整個天才真正暗下來,我們躺在橋邊人行道上數流星,看milky way。阿嘉的星空也挺不錯的,點點粉塵聚集成的銀河,夏夜晚風徐徐吹拂過身子,白日透亮淨藍色的海水,在夜裡是暗藍色的,水底的礁石仍模糊可見。我們在那一直坐到九點,好像回到過去,賴在lizard island彼此小陽台的沙發軟墊上。那晚她數了六顆流星,我數了八顆,我們一起看到二三顆尾巴超級長的流星,就像「霍爾的移動城堡」裡,蘇菲在草原上看著霍爾遇見卡西法時的那樣長的流星。

她是目前為止我遇見的最棒的日本女孩,做人實在有禮貌,乖巧可靠挺朋友,工作態度誠懇。認識她後,我還以為大多數日本女孩都像她那樣嬌小玲瓏,無論工作多辛苦,臉上的妝總是適宜的襯出容貌秀麗,乾淨整潔。不像我總是大咧咧的豪邁氣魄,一點女孩氣也沒有。後來見的日本人多了,才知道原來她也是個另類。

我想問她過得好嗎?有沒有交新男友?但一直說不出口。

在lizard island的她一直很哀傷,雖然笑得燦爛,日常生活與工作都正常,但可以感覺憂鬱圍繞在心上。是人難免都有過去,何況我們也年紀一把,不願公開的秘密更多。直到某天晚上她自己突然往醉裡喝酒,一口口灌著,馬上就頭暈目眩,又吵著要去海邊看星星,坐在沙灘上,我問她怎麼了?才知道原來她偶然間看到交往八年的前男友臉書,發現一年多沒連絡,對方已經結婚,小孩也出生數個月的事。

果然還是愛情啊。八年的交往,對傻女孩如我們,是能刻入骨子裡的相思。也許她還忘不了過去,但對方早已放下,算算時間,大概在分手半年內便交了新女友,搞大她肚子,結婚生子。八年感情算什麼?是女人太痴傻。這苦我懂得,只是我不但不會安慰人,更是感情白痴,自己都搞不定,哪還能給意見呢?只能陪喝酒,要醉一起醉了。那晚就喝個沒完沒了,也記不清怎麼回房。隔天見她,又像個沒事人似的笑嘻嘻,只是昨晚哭得慘,眼睛腫脹如核桃,我看了無言,只好等下班後再接著喝。

我一直是獨行俠,想做什麼大概計劃好便出發,像自個跑去島對面無人沙灘過夜、環島攀岩登山等,她也習慣滿腦異想天開的我,臨出門前,總會告訴她我的去向,最後補一句「如果到何時還沒見我回宿舍,請通知resort派人來找我。」這類像遺言的交待,幸好憾事總沒有發生。

2012年底,我受不了lizard島上的爛工作,先飛cairns,我們在那見面,去鎮上最真材實料的咖啡館吃濃郁得驚人的起司蛋糕,夜裡在beer garden喝酒,等我工作告一段落相偕到port Douglas 渡假,再告別時,我笑著對她說,明年我們日本見。那時拿不拿得到日簽都是問題,沒想到老天挺眷顧,一切都很順利,於是2013年底在東京碰面了。她帶著我去淺草寺,買名產,吃蕎麥沾麵,店面狹窄,生意興隆,店員手快由桌下掏出一塑膠籃,說是置包用的。我們坐在亭子下大聊特聊,已經十月但天氣很熱,她後來在澳洲學按摩拿了証照,我仍然抱著作家夢在國與國之間打工旅行鬼混,我們好像變了,又彷彿沒什麼改變。

接下來的二日,她忙著上課,我也要上班,三餐能湊一起時就一塊吃飯,期待著潛水課結束,我請二天假,打算跟她一起潛水、跟海龜游泳、找尼莫,就像我們在lizard island每天都在做的事。

結果颱風來了,還連來二個。我們跟在地工作人員討論後,決定她還是提早三天離開,因為小島往那霸的船,只要一遇颱風,不論大小,寧可停駛也不拿人命開玩笑,這雙颱一來,連續二、三天停船的可能性非常高。她在阿嘉島的行程後還安排了沖繩本島小環島,我也建議她提早離開,畢竟被困在沖繩本島,總比被困在阿嘉好。

於是她提早走了,我站在港邊送她,開船時,我搞笑的用英文大喊:「不要喝太多酒!」好像人家是酒鬼一樣,船上的陌生外國人一聽猛對著我揮手,好像在保證說自己會少喝點。我站在港口看著船緩緩離開,直到船身消失為止。

這次見面,我不知怎的突然有感而發說:「我覺得這好像會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耶!」
「為什麼?」她疑惑的看著我
我抓抓頭說:「不知道呢,就是種直感。」
她肯定的說:「絕對不會是最後一次啦!」
我也傻笑回應:「恩,不會是最後一次。」

她到那霸後,傳line給我報平安,我則拍了那罐完全被遺忘的,為慶祝她取得open water而買的紅酒給她看,澳洲產,紅色標籤上打著「yellow tail 」2013年的Sauvignon,瓶身是一隻跳躍的澳洲原住民風格紅黃黑色袋鼠圖騰。「是澳洲酒啊!」她驚訝的回說。

那罐酒至今仍塞在衣櫥角落,封存完整未開,好像如此一來,某些東西就能永遠保留住,不會隨著時間逝去。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

Related Posts Plugin for WordPress, Blogg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