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FEMALE QUIXOTE HOMELESS DIARY
travelling all the way down to you.

2010年9月14日

淡水沙崙黃香蕉

"Rapunzel, Rapunzel, let down your hair, so that I may climb the golden stair."

那年夏天,我剪去一頭烏黑長髮,搬到淡水潮濕的山的邊緣。三樓右手邊的第一間,鐵灰色鋼面門板上映照著一個青澀老少女,房間清一色的白,是蒙著點灰兒的白,像天上黯淡的星子,它仍發亮,只是沒有光芒。

當時我過著日夜顛倒的生活,因為總是徹夜不能眠,夜的精靈啊,唱著哀傷的小調,歌詞裡寫滿愁悵;哀傷之於我就像是水之於魚,褪去血色的眉邊嘴邊裝載著不知所以然的念頭。帶了本筆記簿到沙崙吹吹風,那時海灘上已損壞的堤岸還在,漫長地沙灘上矗立著這麼一座怪形怪狀的水泥人造物,也是灰撲撲的,腐蝕嚴重地露出它的鐵紅色鋼筋,像是不再有液體流動的血管,挺怨懟地站在沙灘中央,就像我一樣。

沙崙的沙灘是由各種不同色調的黃所組成,有深有淺,像條巨大而過熟的香蕉身上佈滿一圈圈的黑點子,海平面那端太陽柔和的升起來,像神明的光華般地刺得我睜不開眼睛,我的髮稍,皮膚都感覺得出來這海風的鹹味,它正緩慢地覆蓋著我,也許我待再得久一些,就會像坐在沙灘旁邊商店門口的早起老太太一樣,被海風醃漬,在時間的加速壓縮後,變得皺乾扁平。但此時坐在堤岸最前端的我,赤著腳騰空地晃啊晃,奇怪的是整夜的莫名感傷就這麼消失無影無蹤,但我知道,它只是暫時的消失。我們不停地輪迴著,每日每週每年,在每一段人生裡走著相似的道路,愛著相似的人,有著相似的傷痛,唱著相似的歌。

在極短極短的時間裡,我化成水泥堤岸,化成一堆黃沙,天空的雲朵靜止,海鷗止啼,我好似爬行了千百萬年,又秘密仆伏回到沙崙海邊的那座朽壞了的水泥堤岸上。

風又開始吹起,是離開的時刻;若還不想走,就得等待下一次起風時,等待下一個緣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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